在Sebek Zigvolt為了成為王儲護衛而養成將頭髮往後梳的技巧之前,他曾有過許多不拘小節的舉動,例如在天冷的時候緊緊握住唯一的童年玩伴的手,以及刻意將雪夜時凍得像冰塊的掌心貼到後者臉上,又或者像不願浪費短暫夏日的一分一秒那般,還穿著衣服便躍入清涼的溪水玩耍──他往往不做預告便將身側的Silver一同扯入水中。
河流彷彿是Sebek天生的戰場,即便Silver能躲過陸地上的突襲,也往往預測不到男孩會從水面的哪個角落猛地躍出。一旦脖頸被那雙骨骼未開的手臂纏住,就只有被扯進及腰的水中一途──然而Silver不曾想過要拔腿遠離溪水:在不利於自身的嚴苛環境下反抗,是很好的訓練……他其實樂於配合這般惡作劇。水流和緩,他們的腳亦能穩穩踩著溪底,除了可能導致噴嚏連連外無傷大雅。當Sebek向他踢起水花,他便以使勁地雙手撈起一大瓢水,藉由身高的優勢潑向對方的頭頂,讓早已濕透的淺綠捲髮更加緊貼臉頰。
每年夏日,Sebek不厭其煩地重現這個把戲,幾乎直到兩人的體格都無法再若無其事地跳進小溪為止。Silver記得對方最後一次從水邊伸手抱住自己脖子的當下,他才感覺到雙方的胸口撞在一起,Sebek就彷彿是觸電般地鬆開鉗箍、迅雷似地潛回水中,只餘鼻樑以上的部位還露出水面。
忽然間怎麼了?
Silver一頭霧水,那是他首次沒被混血妖精拖入水中,岸上的他瞪著沉入水下的少年,後者卻只是搖頭,遲遲不肯浮出換氣。
對峙的情勢延續,Silver盡力保持耐心,又實事求是地建議對方先上岸脫了衣服烤乾身體,這時水花底下的那雙手忽然移向彎曲著的兩條腿之間,Sebek漲紅了臉蹲得更低,最後僅留下一對驚駭的金色眼睛還露出水面──然後Silver主動下水同對方進行了一場互較固執的搏鬥。
你想憋死自己嗎!他厲喝。
少管閒事,我想上去的時候自己會上去!Sebek以更大的音量回敬,同時藉著水扯回被捉住的手臂。
混血妖精誓死抵抗的模樣還能清晰地浮現,那日怪異的舉動則成謎至今。Silver猛然睜眼時天還未亮,只能看到猶如水下的模糊輪廓,面前那張朝著自己的睡臉全然沒有當年在溪水裡凶狠奮戰的影子,稜角分明的臉龐因朦朧的陰影變得柔和,然而散落的碎髮讓他還以為自己又跳轉到了童年,回到他們都還嬌小得能趴在溪底,也得以在比身下這張還更窄的單人床上舒展手腳的時光。
Silver過去不乏這般與對方同床共枕的經驗,他記得好久好久以前一個下雪的日子,以及無數個像今晚一樣寒冷的夜,Sebek偎到了他的床邊,小小的手抱著一本厚厚的睡前讀物,用軟軟的嗓音這麼說:如果你願意和我分享溫暖的床,作為回報,我會唸一首詩給你聽。Silver抬不起早就沉得像沙袋的眼皮,頂多能口齒不清地回應:可是我大概聽不懂詩,你不如唸童話吧……小男孩的聲音忽然拔高,尖聲宣示自己才不會搶Lilia大人的使命。
Sebek有時還會威脅似地高舉手中的書本,不過從未真的砸到Silver身上──畢竟他未曾拒絕對方蹭被子的要求。儘管是他的身體開始抽高時,只要互相配合,讓彼此的手腳挨在一塊、或Sebek乾脆枕在他的胸前,通常都還能睡個好覺──那真的是在Sebek習於抹上髮膠的好久好久以前了。
自從他倆雙雙從男孩蛻變為少年,便不再那樣親暱地窩在一塊──Sebek偶爾還是會讀詩給他聽就是了,例如現在書桌上,壓著書籤的那一首就被讀過無數次。
Silver凝視著眼前熟睡的青年,後者特意留長的豐厚瀏海遮去了大半額頭,眉間沒有一絲皺褶,看起來和素來的嚴謹大相逕庭,變得……Silver再度為了沒有適當的詞彙困擾,他出神地盯著Sebek早就與兒時不同的五官,搭檔微張的口呼出勻稱的吐息,和生活於此地的大部分妖精雷同,高挺鼻樑下方的薄唇,在皓齒的映襯下仍僅有淡薄的色澤。
就算是被親吻的時候也一樣嗎?
Silver抬起的手頓在空中。
他瞪大眼睛,被一閃而逝的念頭嚇得胸口緊縮。
怎麼回事?他想讓自己的手指沒入青年柔軟蓬鬆的捲髮,直到觸及頭皮。
再將額前長長的瀏海撂至耳後,好望著濃密的睫毛以及俐落的淺色眉宇。
線條圓潤的耳朵則會在自己指尖的溫度下逐漸燙紅,就像他在城堡的廚房裡所見的那般……
怎麼回事?一連串的驚人意圖飛過腦海,Sebek的頭髮彷彿劈哩啪啦地竄出閃電,Silver不得不將差點灼傷的手撤回自己的胸前。怎麼回事?他剛才明明只是想像以往那般撫摸對方的頭髮──慢著。
Silver壓下快從喉頭決堤的呻吟。他弄清楚了。
弄清楚此時此刻的怪異──以及那張關鍵照片的意義。
在被父親戲稱為「在Sebek的腿上睡了一百年」的相紙上,Sebek揚手的動作和數秒鐘前的自己如出一轍,現代的感光元件捕捉到亙古流傳的精神:手指些微蜷縮的姿態、咬牙的前一刻、蹙起的眉間,以及紅透的臉頰──當然還有紅透的可愛圓耳朵。
Silver的面龐逐漸在開始泛白的天色下顯出赤紅;他終於領悟對方一直以來曖昧不明的舉動都別具意義。
……他們雙方都一樣不知所措。
他克制著嘴唇的蠕動,以免驚嘆出聲,屆時被吵醒的Sebek還要質問他緣由,然而他仍情不自禁地低聲探詢:「如果你也想碰我……」
「你又會允許我碰觸到什麼程度呢?」
晨光恰巧鑽進窗櫺,將混血妖精的身形投影到牆壁上,高大的青年只稍稍撐起了眼皮,半垂眼簾下的古銅金卻出奇堅定地盯著渴望回應的雙眼。
混血妖精銳利的眼神,向來予人潛伏水邊的掠食者不動聲色地觀察捕食對象的印象,但此刻僅有些微的光線映著其臉孔的輪廓,粉色自顴骨蔓延至耳尖,柔美得像一場夢。被框在陰影裡的Silver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否由沉眠甦醒,他用力眨眼,緩緩將覆在兩人身上的羽絨被揭開……
在他眼前鋪張開來的,究竟是虛幻的夢境或者來自真實存在的記憶?
對於又超過三個月才更新一事,我是真的感到汗顏,除了對自己書寫的速度尷尬外,也為了不甚連貫的閱讀體驗苦惱。
隨著章節的推進,漸漸有收線的動作,但我在後面章節收前面章節的伏線,讀者搞不好早就忘記先前是什麼內容了。雖然整體而言維持了一定的邏輯,單篇來看卻是浪濤與海溝、山峰與裂谷、地殼與地核般地遙遠且難以連結吧?
另外是除了更新時距造成的閱讀困難,許多我有意為之的模糊敘述,恐怕也將讓文章呈現一股濃厚的自嗨感:也就是說,除了我本人之外,沒人了解字裡行間的意圖;然而對於那些不明朗的,又怎麼能以明朗的方式描述?我真是相當掙扎,只能以「這是暗示的筆法」來說服自己別太糾結。我需要接受不完美,承認這些不完美的缺口反而是想像的契機(竟立刻示範自嗨)
隨著章節的推進,漸漸有收線的動作,但我在後面章節收前面章節的伏線,讀者搞不好早就忘記先前是什麼內容了。雖然整體而言維持了一定的邏輯,單篇來看卻是浪濤與海溝、山峰與裂谷、地殼與地核般地遙遠且難以連結吧?
另外是除了更新時距造成的閱讀困難,許多我有意為之的模糊敘述,恐怕也將讓文章呈現一股濃厚的自嗨感:也就是說,除了我本人之外,沒人了解字裡行間的意圖;然而對於那些不明朗的,又怎麼能以明朗的方式描述?我真是相當掙扎,只能以「這是暗示的筆法」來說服自己別太糾結。我需要接受不完美,承認這些不完美的缺口反而是想像的契機(竟立刻示範自嗨)